后的碎片可能仍会留下锋利的割痕,每一步都要小心。当初谢盛谨掉下来的地方很远,邵满拿着金属探测仪,翻找当初标记好的地点,上下调整着参数。谢盛谨望过去,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懒散地滑动,绿色的数据流在检测仪的显示屏上像水一般地流过,旧的滑过,新的数据又顶上来。
谢盛谨垂着眼,想到她当时为什么在治疗舱里。当时的时机着实特殊,所有龌龊的手段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谢明耀要对她出手,程沉与他勾结,背后是程蔚束的牵线和鼓励。她怀揣着最后的念想去找程蔚束,转弯抹角地试探半天,终究只是希望得到否认的回答。但程蔚束坐在办公室里,宽大的旋转椅转向她。她仰起头,笑了笑,说迷途知返为时不晚。当然她的原话并不是这样,但意思大差不差。谢盛谨出乎意料的冷静。
她问:“你是在说反话吗?”
程蔚束的嘴角有一抹浅淡的笑,“没有。”谢盛谨久久地凝视她,缓慢地伸手握在腰间,衣袂被风轻轻吹起,“随我”变成一把刀,凛冽刀光一闪而过。
程蔚束垂着眼,看得分明。她并不意外,只是轻轻偏了偏头问:“你要杀了我吗?”
谢盛谨没有说话。
她只是调转了刀口,刀尖指向自己。
程蔚束终于愣住。
谢盛谨把刀柄递进程蔚束的手里,并握住她的手。谢盛谨的力气绝不是程蔚束可以挣脱的,那也是谢盛谨第一次看到程蔚束脸上露出惊怒以至于失色的表情,质问她:“你要做什么?!”
“如果你真的想谢明耀赢,"谢盛谨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现在就应该捅进来。”
刀在一点点逼近,甚至已经抵到了谢盛谨的胸口。程蔚束清楚地感知到刀尖往上从刀身蔓延开的阻力,像冰一样顺着刀柄没入她的手心。她想松开,但谢盛谨紧紧抓着她的手机,根本无济于事。谢盛谨突然用劲!
程蔚束的心脏猛地漏了一拍,一瞬间后背凉意蓦然攀升到脑后,她拼尽全力一偏,刀尖才没有没入谢盛谨的心口。
但鲜血依旧汩汩涌出。
程蔚束怔怔地看着谢盛谨胸口往下位置的衣服迅速变深,血腥味像雾一样腾起。
谢盛谨松开了程蔚束的手。
她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只是后退一步。
于是程蔚束去看她的脸。
谢盛谨笑了。
绚丽夺目的笑意在她嘴角一闪而过,程蔚束看到她锋锐如刀的眉眼突然弯起来。谢盛谨深深地看了程蔚束一眼,走出了那道门。再然后便是谢盛谨爬进治疗舱,被凯瑟琳保护着一路飘向贫民窟。从进入治疗舱的那一刻,所有意识便沉溺于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一直到邵满撬开治疗舱发出响亮噪声才把她吵醒。谢盛谨站在当初治疗舱掉下来的位点,心里种种情绪如波涛大海,起伏又落下。她从久远的故事开始回想,怀疑是不是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不象她怎么能刚好掉到这个位置,刚好遇到邵满,刚好和他一起回到卢兰城?那座治疗舱像是一艘神明指定的船,把她从程蔚束的怀抱里送到邵满身边。“垃圾山每天都在变化。"邵满对她说,“几乎没有当初的痕迹了。”谢盛谨回了神:"嗯。”
又站了一会儿,谢盛谨的目光从早已看不到痕迹的塌陷处抬起头,目光越过遥望无际的山和悬挂在天的太阳,微微笑起来。她抬眼去看邵满:“我们回去吧。”
“不看了?"邵满问。
“不看了。"谢盛谨说,“毕竞我已经被你捡回家了。”邵满闷笑一声。
他用一种得意洋洋的语气感慨道:“当时凌晨三点拉着何饭来垃圾山是我做过最准确的决定。”
光说不够,他要拉着人给他捧场:“是吧何饭?”何饭难得没有反驳他,眼睛亮晶晶地朝着谢盛谨,用力点头:“嗯!”三个人慢慢地走回家。
路过斯兰之心,谢盛谨走进去买了一盒泡芙。“还要吃别的吗?"谢盛谨往收银台走的时候问何饭。何饭扒着柜台,垂涎三尺:“我想吃那个蓝莓包。”邵满站在谢盛谨身后戳了戳她:“怎么不问我?”“你不是不喜欢甜食吗?"谢盛谨指挥他,“把何饭要的面包拿过来。”邵满站着不动,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谢盛谨看着他弯了眼,然后迅速扫了眼周围,吧唧一口,亲在他唇上。1
………“邵满一肚子话被憋回去了。
他摸了摸嘴唇,心里直冒泡,乐颠颠地去何饭那边了。时隔几近六年,斯兰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包装好递给谢盛谨时,闪电般伸出手,捏捏谢盛谨的脸蛋。
“乖乖。“她笑呵呵的,“好久不见啦。”“嗯。“谢盛谨也笑,“好久不见了,斯兰姐。”斯兰手撑在柜台上,探过身:“之后还会离开这么久吗?”“不会了。”
谢盛谨说。
然后她伸出手,牵住了站在旁边的邵满,抬眼朝他笑了笑:“回家吧,邵哥。”
邵满走在旁边,提着两个包装袋。
何饭路上遇到朋友离开和他们出去玩了,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邵满别偷吃他的面包。
邵满抱之恶毒的话语,“你回来还找得到就算我输。”何饭冷笑:“盛谨姐会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