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苏砚收起最后一点火堆余烬。洛九璃站在他身后半步,指尖在腕间划过,灵力流转顺畅。萧千绝握了握腰侧短刃,抬头看向前方起伏的丘陵。玄月没说话,只是将斗篷拉紧了些。
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时辰。
地面由坚硬的岩层转为松软土质,草根交错,踩上去有些滑。天空原本晴朗,可到了午时,云层忽然聚拢,不是阴雨前的灰暗,而是泛着一层淡淡的虹色,像水面上漂浮的油膜被风吹散。
苏砚停下脚步。
其余三人立刻警觉。
“那是什么?”玄月盯着天际。
一道波纹状的光影在云底缓缓流动,没有雷声,也没有风压,持续了十几息又慢慢消退。洛九璃从行囊中取出一张薄纸,摊开后用指腹抹过表面,纸上浮现几道细线,指向北方。
“这不是自然天象。”她说,“和我见过的任何刻印共鸣都不一样。”
萧千绝蹲下,手掌贴地。片刻后他皱眉“地下有震动,很轻,但一直在。”
玄月闭眼,一缕影丝从她袖口探出,钻入泥土。几息后她睁眼“影流在翻涌,像是被什么东西推着走。”
苏砚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铁牌贴身藏着,此刻并无异样。但他能感觉到某种压力,不是来自身体,而是空气里那种说不出的紧绷感。
“再往前看看。”他说。
队伍继续前进。
越往北,地形越低。两侧山势逐渐退开,露出一片荒原。途中他们经过一处干涸河床,石缝间长着枯黄的藤蔓。就在他们跨过河床时,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这次比之前更明显。
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从坡上滚落,砸进草丛。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鸣叫。声音不像野兽,也不像鸟,更像是金属摩擦后发出的回响。
“那边!”玄月指向左侧。
一头形似鹿的生物从灌木中冲出。它四蹄漆黑,角分三叉,通体覆盖着暗青色的皮毛。最奇怪的是它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流动的银光。它奔跑了十几步,忽然停住,头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然后原地打转,像是看不见也听不到,最后撞上一棵树,倒在地上不动了。
萧千绝上前查看。他拔出短刃,在那生物颈部划开一道口子。血是深紫色的,流出不多,很快凝固。他伸手探入伤口,摸到一块硬物,取出一看,是一粒晶石,表面布满裂痕。
“它体内有外来东西。”他说,“而且不止这一头。”
洛九璃接过晶石,放在耳边轻轻晃动。里面似乎有液体晃动的声音。她又将它对准阳光,发现内部有一圈极细的纹路,排列方式接近某种失传的刻印阵列。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她说,“是被人放进去的。”
苏砚看着那具尸体。动物不会说谎,也不会伪装。如果连它都受到了影响,那这片区域的异常已经蔓延到了生命本身。
“我们得弄清楚源头。”他说。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他们记录了三次光影闪现,两次地面震动。每次发生的时间间隔不规律,但方向始终一致——东北方三十里外的一处山谷。洛九璃在纸上画出标记点,连成一条线,末端指向一片常年被雾气笼罩的洼地。
“那里不在地图上。”她指着终点,“但我记得古籍提过,北境曾有一片‘沉脉之地’,地底能量不稳定,容易引发异变。后来因为多次出现伤亡,被列为禁地。”
“现在有人重新打开了它。”苏砚说。
萧千绝盯着那张图看了很久。他忽然开口“我父亲三年前带队去过那个方向。回来后烧毁了所有行军日志,还处决了一个随行的刻印师。”
没人接话。
这句话不需要回应。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队伍在傍晚前抵达一处高地。从这里能望见远处那片洼地的边缘。雾气比想象中更浓,贴着地面流动,颜色偏灰,偶尔泛出微弱的虹光。空中再次出现光影,这次持续时间更长,几乎覆盖了小半个天幕。
“不能再等了。”苏砚说,“我们必须进去看看。”
“你不担心是陷阱?”玄月问。
“担心。”他答,“但如果是陷阱,也是他们暴露自己的机会。”
洛九璃收起图纸“我可以感知地脉流向。只要不是完全断裂,就能带路。”
萧千绝检查了武器和药粉存量“我走中间,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玄月点头“我来探前路,影丝还能用一次完整穿行。”
四人整顿装备,开始向洼地边缘移动。
靠近雾区时,空气变得潮湿。脚下的土地也开始发软,每一步都会陷下去几分。苏砚走在最前,手中握紧了铁牌。他能感觉到体内刻印之力微微波动,像是在回应某种外界信号。
突然,他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地面裂开一道细缝,不深,只有寸许,但长度超过十丈,笔直延伸进雾中。裂缝里没有泥土,只有一层流动的暗色物质,像液体,又不像水。它缓慢蠕动,发出轻微的嘶声。
洛九璃蹲下观察。她伸手取出一枚铜钉,丢进裂缝。铜钉没有下沉,而是浮在那层物质上方,随即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