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父母爱情
陈宴川第一次见到严蕴的时候,是在中考后的暑假。彼此他刚被酒鬼父亲莫名暴打一顿赶出了家,他的眼角鼻梁磕破了皮,在往外渗血,胳膊小腿的骨头缝都在疼,他路过药店,却不敢进去,单单是最便宜的破伏和纱布,他也买不起。
陈宴川沉着脸,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环城公园内湖边,在遮天蔽日的树枝下,他看见了严蕴。
那时她正在池边画画,画架摆在身前,脚边是颜料盒,她穿着染着各种颜料的围裙,里面套着一条无瑕的纯白连衣裙,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脚上的棕色帆布鞋滴上了晴蓝色的水彩,她似乎在哼歌,声音轻轻的。真烦人,陈宴川并不想在这样狼狈的时刻撞见同龄人,特别是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富足家庭养出来的单纯乖乖女,这会让他更狼狈。他转身就走,但没走几步,突然难按心中的恶意,陈宴川折回去,在严蕴错愕的目光中踢翻了她的颜料盒。
颜料撒在水里,像粗制滥造的人工彩虹,又像被一匹匹撕毁的绸缎。“谁让你在这画画的?!"陈宴川冷笑了一声,“挡了我的路了。”陈宴川说完盯着严蕴,他希望她愤怒地指责他,他就可以和她大吵一架发泄情绪,又或者是哭起来,他很想看这双漂亮眼睛里流出眼泪,这会让他有坏意得逞的快感。
但是严蕴并没有,她看着他,突然说了一句。“你受伤了,等我一下,我去拿急救箱。”还急救箱?谁会随身携带急救箱?陈宴川觉得搞笑又无语,他盯着严蕴的背影,看着她走到旁边的长椅上,然后拎过来一个亚麻色的背包。她走到他的面前,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急救箱,她从中拿出碘伏给陈宴川川。
“给你,自己上药。”
陈宴川盯着她姣好的面容,那双水波一样澄澈的眼睛正看着他,她面不改色地直视着他的狼狈,陈宴川内心烦躁不安,甚至有点厌恶,他想骂她让她滚蛋,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
“我的手好痛,你帮我上药吧。”
严蕴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妥,她蹙着眉,但最终还是同意了。陈宴川看着严蕴认真地给他上药,有的时候他疼得嘶了一声,她就紧张地睫毛都在颤抖,生怕再用力把他弄疼了。
但大部分情况,他都是故意的,陈宴川心里想,真是一个好骗的笨蛋,长得也不耐,不过他不喜欢。
他喜欢和他一样在泥潭里打滚的,而不是这种在某种层面上可以高高在上俯视他的人。
他讨厌她,虽然他才第一次见她。
这只是他糟糕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不过陈宴川偶尔会在午夜梦回里梦到那双眼睛,梦到她洁白的裙褶,梦到她牵住他的手,然后抱住他,紧紧抱住他,然后陈宴川就会猛然惊醒。
靠!真是一个狐狸精,陈宴川烦躁地揉自己的头发,更烦躁地去卫生间里洗床单。
陈宴川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严蕴,他中考写的一般,但蒙的全对,勉勉强强进了鹭城一中,他那酒鬼父亲居然破天荒地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读书,陈宴川还以为他良心发现,没想到他只是恶劣地笑,然后附耳小声在陈宴川旁说。“那里有钱家的女孩多,你把自己到饬倒饬,想办法骗一个,给我搞点钱花。”
陈宴川厌恶至极,他没要他的一分钱,也没去鹭城一中,他整天混在街头,去打群架,那里的混混都被他打怕了,跟着他后面亦步亦趋地喊着老大。不过这种生活没维持多久,他素未谋面的班主任找到了他,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没有学费,没有生活费也可以上学,鹭城一中有助学金,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企业家赞助的,他母亲早逝,父亲疾病缠身,符合条件。陈宴川并没有感激,只有自己糟糕家庭被翻到台面的憎恶,但这样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发誓要出人头地,初中毕业的混混很难在社会立足,他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陈宴川接受了这份助学金,也终于去了学校。在学校,他再一次遇到了严蕴,那天他慢悠悠地走进教室,而严蕴就坐在教室的窗边,她正笑意盈盈地和旁边的女生说话。恰到好处的光线,窗外被风吹起的榕树叶,轻拂的窗帘,陈宴川感觉到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停了一个节拍。
“是你?"严蕴也看到了他,她站了起来,陈宴川看到了她穿着渐变扎染的裙子,流动的雪纺裙摆像微褶的湖面。
陈宴川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然后坐到了她旁边那个位置,据说这本来是全校第一林询的位置,不过他被选去竞赛班,这个位置正好空了出来。他懒得搭理严蕴,就那样沉默地坐在她身边。严蕴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她旁边那个叫林巧润的女孩拍了拍他的桌子,语气不耐烦。
“喂,跟你说话呢,难不成你是一个哑巴?还是聋子?”陈宴川有一种想锤人的冲动,他攥紧了拳头,严蕴立马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她慌张地站起来,然后拉着林巧润离开。她早就见过他恶劣的一面,怕他是正常的。就应该这样,她最好离他远一点,不然他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他从骨子里厌恶她这样的人。
他只想欺负她。
特别是在助学金的颁布典礼上,他坐在最后一排,看见那个德高望重的企业家牵着严蕴,他说她是他引以为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