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几位太妃之后,给皇后行礼。外命妇依旧以长沙长公主为首,都来齐了,只除了皇后的母亲齐国太夫人。长孙嫣心疼母亲年事已高,不忍心叫她折腾,特许了她不必来,原本也下旨外命妇中六旬以上的不必参加,但也没人请假。皇后扫了一圈,微微点头,尚仪喊起,众人起身。皇后迈出殿门,坐上装饰豪华的重翟车,重翟车是皇后专属车架,车盖、车帷等部位会以翟鸟的羽毛或图案为装饰,参加亲蚕礼等重大礼仪时专用,尚功进奉钩,司制进奉筐,放在车上,以做采桑之用。车架起行,内外命妇及六尚等乘车跟随,侍卫警跸前呼后应,约有几百人,浩浩荡荡,正式出发。
到达北郊祭坛,次大次门外,命妇向前、侍从退后,各自就位。六尚女官在车驾前排成一列,尚仪禀奏请皇后降车,众人行礼后起身,皇后由宫人引领入大次休息。
大次是为皇后搭建的临时行宫,以做临时休憩使用,虽是临时行宫,但陈设用具一应俱全,与丽正殿中一般无二,炭火烧的正旺,初春清晨的寒凉立马一扫而空。
长孙嫣喟叹一声,喝了盏热茶,略歇了歇脚,她一路坐车,倒也不累,只是坐车久了也难受,宫人们上前,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她这里歇着乏,外面却正忙的热火朝天,参与祭奠的女官、命妇各就各位,太常乐工安置好乐器,一切就绪。
尚宫宣布“有司谨具,请行事",祭祀正式开始。随后鼓祝之声响起,示意奏乐。
太常乐工早候着此刻,钟磬共鸣、竽笙齐奏,名曰《永和》之乐一一此乐属“十二和"大唐雅乐之列,用以降人鬼,祭祀先农等仪式,通常以姑洗为宫,文舞三成。
《十二和》由太常少卿祖孝孙斟酌南北,考证古音后修定而成,乐合三十二曲,八十四调。
典乐官举麾,歌工、歌童轻声哼唱,词曰:芳春开令序,韶苑畅和风。惟灵申广祐,利物表神功。绮会周天宇,脯跋藻寰中。庶几承庆节,歆奠下帷宫。乐曲唱三遍后,戛敌之声响起,《永和》停止,《正和》响起,皇后即将场主持祭礼。
《正和》是皇后受封的乐曲,此时正合适用于皇后出场。长孙嫣起身,由宫人整理好衣冠,伴着《正和》雅乐,由宫人们搀扶着从大次走出,缓缓登上先蚕坛,先蚕坛高一丈,方二丈,四出陛,陛广五尺,祭蚕神曰苑窳妇人、寓氏公主,凡二神。
皇后在主位站定,率众命妇女官向神位跪拜,尚仪从箧中取出玉帛,长孙嫣双手接过,神情严肃,奉至神前,此为献币之礼,此时演奏《肃和》乐。《肃和》演奏三遍,献币已毕,长孙嫣被尚宫领到祭坛东南角,用雷洗净双手,稍作休息,准备第二次进献牺牲。
女史奉盛有牛羊之血的豆而入,司膳官将菜肴果品在祭坛以东排好,由女史捧着,乐工改奏《雍和》乐。
皇后二次登坛,乐工换奏《寿和》乐。尚仪抱樽斟酒,皇后双手捧爵,献至神位前大礼参拜。尚仪跪到神位右侧,朗读祝辞。第一爵酒敬过,长孙嫣接过第二爵,自己喝一口。尚仪捧来三牲胙肉,长孙嫣双手接过,至神位前高举让神明过目,然后交给女官摆上供案。皇后遵礼再拜,又接第三爵酒,一饮而尽,此所谓饮福受胙。尚宫曰:礼毕,皇后复位。
亲蚕礼的祭祀部分结束,就到了采桑养蚕的环节了。尚宫引领皇后到采桑坛,进奉金钩,长孙嫣已经累麻了,好在她只用采桑三条,诸妃公主各采五条,县乡以下各采九条,然后到蚕室,尚功把桑交给蚕母,蚕母切碎桑叶,交给婕妤喂蚕,洒在一个蚕箔上为止。至此,采桑喂蚕的环节总算结束,但亲蚕礼还没有结束,因为还要劳酒!等疲惫的皇后领着众妃嫔回宫,正殿已经摆好了宴席。皇后登临正殿,乐工奏《正和》之乐。
司宾女官引众命妇入殿,向皇后施礼叩拜,司言女官代宣口谕,令众人免礼就坐,命妇再拜感谢后就席。
长孙嫣已经累的恍惚了,饭也吃不下,还要接受命妇们的敬酒,不过她看众命妇似乎更累的样子,还要不断的找话来奉承自己,于是强撑着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又赏下许多赏赐,一席下来也算宾主尽欢。长孙嫣总算解脱了,被宫人们扶着回了丽正殿,卸下沉重的钗冠鞠衣,卸下厚厚的妆,沐浴洗漱后,趴在丈夫怀里,半响没说话。皇帝艰难的伸出手,给妻子捏肩捶背:“听说我们音音今天表现的特别好,庄严肃穆,垂范六宫,特别棒!”
长孙嫣嘟哝着:“我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种活动了,累死了。”“那音音今天开心吗?”
长孙嫣顿了下,点点头:“开心。”
李世民就笑了,从朝露手里接过碗:“朝露说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光喝酒了,来吃点牛乳羹和芙蓉糕垫一垫。”
长孙嫣摇头,迷迷糊糊的:“这是给小孩子吃的。”李世民说那怎么办:“我给你弄碗羊汤在配两个烧饼夹炙羊肉?”长孙嫣不吱声了,只张嘴,由着丈夫喂了她一碗牛乳羹和两块芙蓉糕,肚子里有了食儿,头一歪就睡过去了。
李世民亲了口妻子的脸蛋,笑道:“还说不是小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