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言必多贬斥,恐反令童歆瑶与二老关系更僵。这于谁都不是好事,尤不利于她。「你这简直是教我伸手入火堆。」分身道。「确是强人所难。」她承认。「那容我先问一句,」分身道,「你中意林昭明,可是只因他身负心术血脉?」他原以为童歆瑶会愕然或震怒,未料她反笑出声。「怎么,怕我利用你兄长?」她莞尔道。「略有此虑。」分身承认,「他既是共情者,照理不易受骗……但你出身心术世家,自身亦天赋异禀。万事皆有可能。」「林昭明还道你恨他呢。」童歆瑶轻叹道:「答你之问——血脉绝非无关紧要。我倾心于他,然若他无此天赋,我未必会选择下嫁。我亦心系家族,须顾及亲族利益。不过,你当真以为你兄长娶我纯为情意?」分身面露讶色。「娶我便意味着跻身贵族,坐拥财富。这虽非他唯一考量,却也绝非无关紧要。若我仅是贫孤之女,乃至寻常富户千金,他决不会应允婚事。故而我不认为自己在利用他。你我各有抱负,所幸能借彼此心悦之人达成所愿。」「呵。」分身若有所思。静默片刻,童歆瑶再度开口:「现在可能答我所问了?」「自然,」分身耸肩道:「首先须知,家父母乃心志坚毅、野心勃勃之人。家父林安,本是富农第四子。家母叶依琴,乃末代巫修之独女,自幼被父亲抛弃,由母亲独力抚养。家父深知作为第四子无缘继承家业,遂十五岁时求得父亲小额借款,离家自立门户,未及一年便娶了家母。经年经营,竟将微末生意做成地方望族,积下颇丰财富与声望——自然不及童家……」「已足令人钦佩。」童歆瑶颔首,「出身寒微而达此成就,必是呕心沥血。」「他们确然勤勉。」分身赞同。虽与父母多有龃龉,但其财富地位确是一手挣来。当然其中不乏算计,但他料定童歆瑶心知肚明。「然此种心性亦带来弊端。直言不讳地说,他们衡量万事皆以家族声誉与资财为准。你与林昭明这桩婚事……即便家父母认为于他有益——」「正是!我竟未想透此节!他们未见全族之利!」童歆瑶蓦地顿悟:「自然。既在林昭明身上耗费如许银钱心血,自然期盼有所回报。啊……容后再叙,我须早作安排。」分身既惊且趣地目送童歆瑶匆匆离去。虽不甚明了她悟得什么,但显然她并不以为翁姑态度有谬。念及她的出身与方才那番婚姻之论……原也不该意外。「也罢,至少明白林昭明为何钟情于她了。」分身低语,「活脱脱是家母年少时的模样!人生当真如戏。」若在平日,从岛津港接父母至童氏府邸本是易事。然则林昭明如今身处风口浪尖,此事竟成了错综复杂的大阵仗。童家调动大量人手扰乱监视林昭明的眼线,当林昭明与林昭然终于离府时,另有五支伪装成他们模样的疑兵同时出发以惑人耳目。六路人马先是随机传送穿梭于崆阳城周遭,继而各自奔赴不同城池。纵有万全准备,若林昭明当真此行接应父母,必败无疑。实则整个行动不过是一场声东击西之计,真正目的是掩盖林昭然在随机传送途中凝出第三分身,并令其隐匿行迹。待林昭明与林昭然返回童府,那新凝的分身便悄然潜至岛津港,开启直通府邸的传送术——此举令林昭明得以瞬息出入城池,无人能阻。自然,这意味着林昭然在此局中至关重要。若非如此,任凭林昭明如何哀求胁迫,他也决不会参与。他要如何向父母解释自己现身崆阳城?纵使二老对术法所知有限,也必能认出传送术与分身皆属高阶术法,远非他应有之能。「纵使你不随行,他们终会知你在崆阳城。」林昭明道,「如今童家上下皆知你名。总会有人有意无意说漏嘴。」「或许,但那便不是我的麻烦了。」林昭然反驳,「我自可返回青云城,编造说辞平息事端该是你的责任。」林昭明怒视不语。初次相见竟比预想中平静。载着父母的船只缓缓驶入岛津港,吐纳着无尽人流与货物,登时引发一片喧嚣——下船者与码头工推搡叫嚷,恍若微缩的混沌之境。待兄弟二人寻见父母时,二老已是精疲力竭,全无争执之心。见林昭然在此虽惊,更多却是庆幸多个人手搬运行李。「你不是该照看琪琪么?」母亲蹙眉相询。「正是,」林昭然道,「特来相接。入夜前便回青云城。」「如何回去?」父亲问,「听闻无人能传送如此之距。况且传送本属高阶术法。」「此乃秘法。」林昭然淡然道。父亲低哼一声,不再多言。「无论如何,望归程时能用此法送我们回去。」母亲倦怠道,「乘船实在煎熬。此番折寿一年。若能免去回程舟车劳顿,再好不过。」至此再无他言。待众人踏入童氏府邸,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