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遂立于童氏府邸门前,执意求见林昭明,全然不顾护卫坚称不识此人的说辞。
说来林昭然倒讶异对方未动武驱赶。
他知暴风联盟世家对待不识趣的访客素来手段激烈。
然若真动手,张明远与他自有能耐且乐意将其制服,并击退后续援兵。许是对方冥冥中有所感应?
终有一位身着橙白服饰、面容肃穆的中年女子前来查问骚动缘由。她自称双菱,却未言明在族中身份权位。
「你说你是林昭明胞弟?」她挑眉问道。与崆阳城多数人不同,双菱竟能操一口文法精準的古篆文,虽乡音浓重。
「正是,林昭然。此物可为凭。」林昭然递过一卷画轴——乃他厚颜从栖云镇林昭明房中窃得。
画中绘有三位林昭明当年同窗女修,衣衫单薄,姿态妖娆。
据说此画是画中女子亲赠,林昭明始终将其悬于房中显眼处,浑不顾母亲「伤风败俗」之斥。
女子徐展画轴,扬眉肃容审视图卷,继而投来略带玩味的目光。
「倒有几分相似趣味。」她道,「定将此物示于他。想必背后别有逸闻。」
「自然。」林昭然粲然一笑,「他必乐与您细说分明。」
约莫一刻钟后,双菱携林昭明而至。
虽久未见兄長,其貌并无大变。
依旧是那个身形魁梧、英挺自信的高大青年,林昭然纵在万千人海中亦能立辨。
然林昭然已非吴下阿蒙。
其术法精进至可察觉林昭明暗施占卜术验明正身;心神修为足可瞬察同类存在。
他阖目片刻。林昭明竟具心术天赋。
果然。
唯一稍堪自矜之处,林昭明竟亦具备。
实则林昭然早有预料。
这倒可解释其非凡的识人驭势之能——纵在稚龄,林昭明已能从容应对成人亦觉棘手的场面。
然其掌控之力几何?
林昭然几欲施心灵窥探一探究竟,终按捺此念。
容后再议。
此刻气氛仍显凝肃,不必徒增疑窦。
况且,若林昭明已「开灵」且略有掌控,早该察觉林昭然亦具此能。
何以从未对家人提及?
是了,终须寻机当面问个明白。
「昭然?」林昭明道,「果真是你?」
「岂能是旁人?」林昭然反诘,「虽久未相见,总不至忘了幼弟容貌罢?」
林昭明尴尬一笑「自然记得。只是太过意外。此时你不在天衍阁修业么?」
「本该如此。」林昭然承认,「然决意先来崆阳城一游。既知兄长在此,自当登门拜会。」
「哦?」林昭明审视着他,「且说实话——可是代父母前来?」
「非也。」林昭然摇头。
「那么并非来阻我的婚事?」他问。
「何必阻你?」林昭然道,「我为你欢喜。至于应付父母,请自为之。」
「好个小孽障。」林昭明低吼,「那又为何偏以此物为凭?」
「倒是幅妙画。」身旁双菱淡然评道,「林先生当年在天衍阁想必颇受欢迎。」
林昭明未理其言,只盯着昭然。
「我看你分明是存心给我添乱。」他对林昭然道。
「待兄之道,皆从兄长处学来,亲爱的哥哥。」林昭然堆起假笑。
「哦?」双菱问,「听起来颇有奇闻趣事。」
「确有几桩妙事。」林昭然道,「最妙莫过于他觉将幼弟终日锁于门外十分有趣。」
「不过是想独占宅邸,而你偏不像寻常孩童般外出嬉戏。」林昭明指出,「况且此事我也吃了苦头。」
「故此方说是我最喜之事。」林昭然道。
「究竟发生何事?」张明远突然发问,终使林昭明与双菱首次正视他。此前他一直异乎寻常地静立旁观,未发一语。
「昭然为此竟学了开锁之术,以便自行入内。」林昭明懊恼解释道
「寻常孩童岂会如此?偏生有个糊涂衙役不知他欲回自家宅邸,竟以盗窃罪拘了他。
母亲知晓后当真怒极——对我二人皆怒,尤怨我年长却未尽责看顾,反为私事逐他出门。」
「确在情理之中。」双菱评道。
「是了是了,少时确是顽劣。」林昭明轻描淡写道,「谁人不是?罢了,二位请进。不得不说,你二人能从暴风联盟远行至此实属……」
「亦欠考量。」双菱在旁补充。
「诚然,但我最无资格训诫他人。」林昭明道,「较我当年所为,此事不值一提!」
双菱挑眉看他。
「呃……」林昭明支吾着转向二人,「还愣着作甚?莫非等请帖?快些进来,免得我越描越黑!今日当真诸事不顺……」
言毕转身径往宅邸行去,料定二人自会跟随。
林昭然不负所望地耸肩莞尔,随其而入。
林昭然不得不承认,童氏家族对待他和张明远的方式令他略感意外。
他们显然知晓林昭明与童歆瑶的关系不为家族所容,而二人初至时又那般招摇过市。
他原以为对方会心存戒备,甚至冷淡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