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带伤都能奔袭千里一声不吭的男人内心竟这般脆弱。她不过一个轻微动作,甚至不曾言语,就令他遽然变脸,言辞激烈。
简直摸不着头脑。
因而也未曾留意,他话语中那句,你心里有谁。
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那这洞房还洞是不洞?
不洞最好。
免得又勾起她的心理阴影。
只是这个家伙,阴阳怪气地,若非看在新婚头一夜,吵得急赤白脸,甚至于分房而居,传出去总归不好听,她非得跟他好好掰扯一通不可。
思及此,她看着一脸负气的男人:“那还歇息么?”
宋俭许是没料到自己一通组合拳,对方并不接招,脸颊边的疤纹都有些发皱。他走到一侧的边榻旁,硬邦邦道:“你那床太软,我睡不惯。”
就势往榻上一躺,却因个子太高,长腿只能微微曲着。
摆明了同室异枕。
崔妙璩看着他:“你没脱靴。”
……
一室安静,只闻风摇烛动,红罗昏昏。
须臾。
男人坐起来,一边一只,除去脚上的靴子,就地一扔。
复又躺下。
“还需沐浴。”
就算不与她睡一张床,总是一身的酒味,实在冲鼻子。
崔妙璩难以想象自己要一整夜都伴随这个味道入眠。
偏他又不够自觉,不得已一再提醒。
心知行伍之人随意惯了。常年东征西讨,哪顾得上什么沐浴脱靴。南越潮湿瘴气的密林、漠北吞风饮雪的戈壁,情势所逼,尸首堆里都能对付睡一觉。
不把敌人当人,也不把自己当人。
方能年纪轻轻,建功立业。
前世种种,不过耳畔一段奇闻;如今真正看过他那满背的伤痕,与那道伴他走过八千里路云和月的腐烂旧伤,崔妙璩默默。
沙场上生活习惯不好不打紧,而今进了闺房,就是另外一说。
她抬头,勇敢与已然压抑怒火的宋俭直视。
宋俭盯着她看了半日,终是开口:“不行。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