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在这动荡的土地里,不断地搜罗着故乡的子民,渡向那更好的远方去,而她自己却留了下来,永远只能用绘声绘色的语气,言之凿凿地向别人谈论着她所向往的天堂。 许多听过她的讲述的人,都去了那里,但宋牙婆自己还一次都没有去过那! 狗栓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中会有什么惦记,比活下去还能持久,他从来没有产生过那样长期的念头,从前他所能想到的,只有尽量地活下去,这便是思维的全部。但在这一刻,他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沉淀,正在明晰,他明白了自己的遗憾和不甘,也仿佛明白了他对土豆的惦念—— 将来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的想望,但这一刻,他的思绪还远没有这样的明白,在他那被反刍了多次的记忆中,只记得一轮落日,圆圆地,鸡蛋黄一样地悬在海岸线另一端,一座城池,在远方路的尽头,像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近,还有海边那蚂蚁一样来来回回的帆影—— “看啊。”那个慈眉善目,观音菩萨一样的女人,指着海边的大船,叫他去看,她的语气竟带了深深的羡慕。“栓,那就是去云县的船。” “那就是摆渡你们去天堂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