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姨微微加重语气,“他手上那根老烟杆,你也看见了,老神君对他,虽无师徒名分,可早已视作接班人。”
“崔瀺,他不能死,哪怕作为山水神灵的存在活着,也不行,这不是我的意思,你要想清楚了。”
见崔瀺无动于衷,封姨脸色愈发难看,沉声道:“我不管你里头藏着多少谋划,一旦这小子快要撑不住,我就会立即出手干预,将他带离京城。”
崔瀺颇有些无奈,只好摆摆手,与她吐露些许内幕,“封姨前辈,大可放一万个心,这件事,我早就与杨老神君谈妥。”
妇人依旧皱眉,不太相信。
读书人微笑道:“再等等看。”
随后老人没有多待,对两人叮嘱几句后,一步离开此地,转瞬之间,便抵达大骊皇宫,找上新帝宋和,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很是直截了当。
“陛下,即刻颁布一道圣旨,让大骊十二位山水正神各自待命,然后你便去往钦天监。”
宋和神色一凛,轻声问道:“先生,何意?”
崔瀺说道:“事关大骊国祚的百年千年,我们空缺的那个中岳正神,时机已到,该补上了。”
宋和沉默片刻,“是那位宁剑仙?”
崔瀺点点头。
少年皇帝又道:“先生,以他的性子,真能为我大骊所用?”
崔瀺没有尤豫,摇了摇头,道:“这点就不用想了,往后的大骊格局,你这个做皇帝的,位子高低,至多与他平起平坐,与你说个准话,很多时候,他还要压你一头。”
宋和叹了口气。
读书人笑了笑,补充道:“但是只要没有背道而驰,宋氏依旧与他走在一条道上,那么就无需担心什么。”
“陛下,年幼之时,我曾领着你,秘密去过骊珠洞天一趟,见过那位教书匠一眼,可还有印象?”
宋和思绪飘远,摇头又点头,苦笑道:“有些记忆,但不多了,不过先皇很是敬重齐先生,为此,还搜罗了不少齐先生的着作,我也看过许多,很是仰慕,只是没等第二次去往龙泉郡,就听说齐先生已经走了。”
崔瀺点点头,问道:“陛下觉得齐静春,学问如何?”
宋和由衷道:“任职山涯书院山长期间,为我大骊教出了无数惊才绝艳的读书人,齐先生的学问,自然不必多说。”
崔瀺笑道:“那你觉得宁远如何?”
宋和一愣,“先生还是在说学问?”
老人颔首,“自然。”
皇帝陛下想起前不久御书房的那场议事,特别是宁远的那番姿态,顿时就有些恼火,只是当着先生的面,不敢发作,只好取了个折中说法。
他回道:“不差的。”
崔瀺却给了个很高的评价,抚须微笑道:“他其实就是第二个齐静春,陛下现在看不出来,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
“我就不陪陛下去钦天监那边了,栾巨子早已等侯多时,后续敕封事宜,陛下按部就班的照做即可。”
言语之际,崔瀺就已经消散原地,凭空出现在国师府书房,摊开一封大骊王朝堪舆图,再拿起一枚搁放书案的国师印。
照着堪舆图上,旧骊珠洞天地界,轻轻下压。
也不知用了何种神通,下一刻,距离京城数万里之遥的龙泉郡,那座已经划入龙泉剑宗的金穰山,就出现了崔瀺的身影。
杨家药铺。
老人蓦然从瞌睡中清醒,习惯性去取老烟杆,只是扑了个空,方才想起借给了某个年轻人。
杨老头站起身,一步跨出。
于是,两人聚首于金穰山。
崔瀺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口近期被人重新打开的龙窑,说道:“可以开始了。”
杨老头没动作,问道:“此事可曾告知于他?”
“没有。”崔瀺摇头。
杨老头皱了皱眉,“就不怕这小子事后得知,会当场发疯?找你算帐?”
崔瀺眺望远处,笑着摇头,很是笃定道:“何谓知己?就是我想即他想,有些谋划,某些落子,是不用讲个清清楚楚的,我知道,他也知道。”
“他从不多问,我也从不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老头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若是按照以往,依照他的性子,怎么都该问个仔细,可自从道祖来过一趟小镇之后……
由不得他了。
那条供桌之上的所有香火,这张半个“一”的赌桌,自此崩塌,小镇里的所有年轻人,全数没了机会。
陈平安不行,马苦玄不行,阮秀,李柳,李槐,李宝瓶,黄镇……这些凡是被他请上赌桌的孩子,无论品行如何,此刻修为如何,都失去了争夺的资格。
只有那个姓宁的元婴剑修担得起。
没得选。
老人转身走入龙窑。
一拂衣袖,取出一件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烧造好的人身瓷器,瓷器栩栩如生,竟是与宁远的模样,一般无二。
这位青童天君,男子地仙之主,施展一门远古飞升法,蓦然之间,数十里之外,整座龙泉小镇,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