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得脸颊烫得厉害。
耳后的绒毛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像极了月光花的花瓣。
“不……不像。”
苏月慌忙别过脸,声音细若蚊吟。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心跳如擂鼓,震得她头晕目眩。
玄清却往前走了一步,将花递得更近了些:“怎么不像?
你看这花瓣的光泽,像不像你耳后的绒毛?”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月的耳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月猛地后退几步,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她抬起头,撞进玄清含笑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慌乱的身影。
她忽然想起那些深夜听到的梦呓,想起“昆仑”“除妖”,想起老乌龟说过的话——仙门弟子与精怪,从来都是水火不容。
“我说不像就不像!”
苏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像吃了没成熟的野果。
她转身就跑,裙摆扫过月光花丛,带起一阵花香,也带落了几片花瓣。
玄清站在原地,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举着月光花的手僵在半空。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眉头微蹙,眼神里满是疑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句玩笑话会让她如此反应。
苏月一口气跑回老槐树的树洞,关上门才敢放声大哭。
她变回兔子真身,蜷缩在云绒草堆里,用前爪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三百年了,她从未如此慌乱过,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愫,像雨后的春笋般,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对玄清动心,他们之间隔着仙凡之别,隔着正邪之见,隔着三百年的光阴和截然不同的宿命。
可感情这东西,从来都由不得自己控制。
就像灵云谷的月光,不管你愿不愿意,总会在每个夜晚如期而至。
傍晚时分,苏月听到树洞外传来脚步声。
她慌忙擦干眼泪,变回人形,整理好裙摆,才打开门。
玄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竹篮,里面放着些野果和烤鱼。
“我见你跑了,想必是饿了。”
玄清把竹篮递给她,眼神里带着歉意,“刚才是我唐突了,你别生气。”
苏月接过竹篮,指尖碰到他的手,又是一阵心悸。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没生气。”
“那就好。”
玄清松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这些野果是我在东边山谷摘的,很甜。
烤鱼是用溪边的石斑鱼烤的,你尝尝。”
苏月拿起一颗野果,放进嘴里。
果子确实很甜,甜得让她想哭。
她偷偷看了玄清一眼,发现他正望着远处的山峦出神,侧脸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玄清,”苏月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你……你什么时候走?”
玄清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等伤再好些吧。
昆仑那边……或许还等着我回去复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怎么?
你想赶我走了?”
“不是!”
苏月急忙摆手,脸颊又红了,“我只是……只是问问。”
玄清笑了笑,没再追问。
两人并肩坐在树洞口,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西山,看着晚霞染红半边天,看着萤火虫提着灯笼从草丛里钻出来。
谁都没有说话,却有种奇异的宁静在空气中流淌,像溪水漫过卵石,温柔而缠绵。
当晚,苏月又变回兔子,溜到了玄清的窗台上。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玄清的脸上,他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昆仑……除妖……”他又开始念起那些词语,声音低沉而压抑。
苏月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用前爪轻轻碰了碰玄清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他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
“玄清,”苏月小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你说……妖就一定是坏的吗?”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的风声和玄清均匀的呼吸声。
苏月在窗台上蹲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悄悄离开。
回到树洞时,她对着圆月晃了晃耳朵,月光落在她毛茸茸的背上,竟生出几分凉意。
她蜷缩在云绒草堆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她想起玄清含笑的眼睛,想起他温暖的手掌,想起他递过来的月光花。
也想起那些“昆仑”“除妖”的梦呓,想起仙凡殊途的界限,想起自己兔子精的身份。
夜风吹过树洞,带来远处溪水的叮咚声。
苏月用前爪抱住自己的尾巴,把脸埋进去。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玄清离开后,她该如何回到从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