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璟伤了腿行动不便,日常生活更需要人仔细照料。
宫里的宫人是抱不动他们家殿下的,这事只能交给侍卫做,其中数谢洹最积极,照顾的也最妥帖。
军中那些人才知道原来他们将军那么会照顾人,私底下只敢偷偷把肃王世子和这位看着更尊贵的太子殿下比一比。
比较下来,他们觉得肃王世子更接地气一些,眼前的这位殿下简直像是庙里莲台上坐着的菩萨似的,为难他们谢将军那么烂脾气的一匹野狼弄得给小绵羊似的。
要他们说,喜欢的那个人还得要温软一点的好,太子殿下整日严肃冷然,不是他们心底能过日子的人,但他们将军口味独特,这些壮汉往往一个眼神嘿嘿一笑便知道大家在琢磨什么,反正他们将军乐意。
“谢卿。”
盖着白狐褥子,低着头的太子殿下此刻放下了手中的事务,抬头看向不远处盯着附近几州地形图琢磨的谢洹,淡淡喊了一声。
谢洹立即直起腰,走到程璟面
前,问道:“殿下是渴了?”
程璟闻言摇头,他抬起他骨节分明莹白的手递给谢洹,说道:“扶着本宫出去走走。”
一个月静养,一丝丝差错都不能出,程璟除了行动时有些不便,身体已然没有大碍,每日遵循太医嘱咐要在院子里走几圈。
谢洹点头,一手接过程璟温润的手放在手心,另一只手扶在程璟腰上,尽心尽力护着太子殿下一点点活动。
“委屈谢卿每日忙碌完还要在这陪着本宫,河道上的事怎么样?”程璟边走边说。
谢洹的两只手规矩极了,他勾起一抹笑:“委屈什么,能伺候殿下,大家都求之不得,殿下若是只让臣伺候就更好了。”
谢洹说这话指的是他在外忙碌那段时间负责照顾程璟的只能是程璟身边的侍卫,那些侍卫触碰到程璟在所难免,一想到程璟这块冷玉沾上别人的温度,他便心有不悦。
“谢卿忙碌,本宫不便总是打搅。”程璟觉得有些吃力,停下依靠着谢洹的力
度休息。
谢洹用身体撑着程璟的重量,笑了笑,他确实忙碌,这些日子都在为预防春汛的事忙。
“河道上的事,殿下不用忧心,堤坝加固,河道拓宽,虽说冰雪逐渐消融,水量增加,应该也不会造成大灾害。”
程璟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谢洹时露出了难得温和的笑容:“有劳谢卿。”
程璟这笑从来都是对着他极其欣赏的大臣所露,他虽然也欣赏谢洹,但往往谢洹这人擅长蹬鼻子上脸,故而太子殿下不敢轻易对谢洹露出什么好脸色。
以至于谢洹看见程璟脸上如暖阳一般的笑,恍了恍眼,他单手握住了程璟的腰,拇指下意识在太子殿下细绸的衣料上揉了两下。
或许是他的动作过于细微,程璟只是继续往前走,又问道:“这次回京,天黎怕是要和钺人开战,谢卿打算如何处置手中那两人?”
谢洹之所以要杀钺人的九皇子和十公主,无非是将天黎和钺人的矛盾激化,以防钺人皇帝太怂
,宁愿牺牲几个有刺杀天黎皇帝名声的皇子,也不愿意开战。
如果那对双胞胎惨死于谢洹手中,在天下舆论面前,钺人就会被逼迫的不得不开战。
再者,这件事后凶残的名声只需要他来承担,也是在他这埋下一枚炸弹,可谓一举两得。
谢洹心思百转,眸中却不见半点异常,他扶着程璟往房中走。
“殿下其实不想臣杀了那两个人是不是?臣何尝不知陛下的意思,只不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谢洹话音一落,一旁一直等着伺候的江福吓得心肝一颤。
谢将军那里是不懂,他明明什么都知道,转念突然想起数年前谢洹舍命救下殿下,感慨谢家当真忠心。
程璟猛地停住脚步,深深看向谢洹,只说:“本宫以为你不知……”
谢洹默默不语,扶着程璟进屋休息:“殿下也走了一会,不便再走了,两日后我们就回京。”他可以装不知道,不过他更想在程璟面前装可怜。
…
因为程璟的腿伤
耽搁了一个月,转眼到了三月,眼看着春汛浩浩荡荡就要过来。
太子殿下一行人离开前各地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准备了万一河道承受不住而用来泄洪的田地村落。
冬日雪多不止有害处,还有好处,来年地里的庄稼有了充足的水分,少了病虫害会长得更好,会是个丰年。
一路往南,百姓的麦田里逐渐露出青葱的绿色,只看冒出来的青葱便能想象到不久后的麦浪丰收。
程璟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一双眼就没离开过车窗外的田地。
谢洹轻轻一笑也不制止,直到太子殿下看多了雪景开始有眼花的症状,他才抬手将车窗关上。
“谢卿,本宫有些头晕。”程璟说着用手揉了揉眉心,他眉心微蹙:“本宫是不是吹多了冷风,得了风寒?”
谢洹心里憋着坏,刚刚故意没开口提醒,现在见程璟那难受的小模样,立即坐到程璟身边,边吩咐江福拿热茶来,边将太子殿下半拥在怀中,手上为程璟揉捏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