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蒙稳住身躯。他看着面前两人,但目光中却并没有任何犹豫。恰恰与之相对,他的表情渐渐升腾起一阵舐血般的欣喜。这让汤休问和悬灯武僧有些难以捉摸,两人靠近半步,互相支援。“你们的力量,让我深深开始期待着,期待看到,在踏上这片土地之后,到底将会发现怎样的惊喜。”孤蒙的话音平静。他慢慢褪下那件因为承受悬灯武僧极招而破烂不堪的外衣,又慢慢将袖子拉了起来。展露在众人眼前的,是孤蒙手臂上紧紧扣锁着的,三枚青紫色的神秘圆环。圆环闪烁着暗淡的金属光泽,如同窥目的蝮蛇。它们从上往下将孤蒙的手臂勒得发胀,看上去颇为诡异。“二十三年里,没有人能让他们从我的手臂上离开。”孤蒙低头,审视着束缚着自己的三枚圆环,“乌树之刻,从今天开始,就用来纪念这片土地上的精彩吧。”说罢,孤蒙抬掌,朝着最上端的那枚【乌树之刻】重重一拍。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他的手臂受到反震之力,鲜血从他的五指迸射而出。回头看向兆封明邑的城墙。他飞身上前,就连汤休问与悬灯武僧也来不及阻止。他在墙根停步。微微抬头,当即朝着城墙轰出一掌。此起彼伏的疾呼声。惊见高耸的四面砖石纷纷皲裂,簌簌沙土沿着裂缝的斜面流淌而下。——再一转眼,兆封明邑的城墙,瞬间坍塌。…………甫清晨的东方海岸,日光依然熹微,海面却已经风声正烈。面对罗列的大船,一队人马凛然无惧,直面立足船头的异乡面孔。“下来一谈吧!何必如此拘谨?”玦同君在海滩上朝着一排庞大雄浑的战船大喊。他定睛注视着船头的指挥者,按照赋云歌所说,此人就是整个入侵的上周天势力的指挥官——祇第一·松宁。海岸的战舰笼罩在朦胧又肃杀的灰色天幕下,天地一片惨色,刚脱壳于夜色中的海面荡起交叠的波浪,船头没有一点炬火,双方人马就这样在昏暗中对峙着。当前,是夜里五更。面对出乎意料的突击,松宁并没有自乱阵脚。看着这位下界天的话事人,他语气平静地指挥众人分列船头侍立,没有他的指示不得轻举妄动。海浪一层层逼近海岸,船头微微晃动。松宁清咳两声,对着玦同君道:“下界天代行者,久闻大名。早该前去拜访,一直没有机会,还请见谅了。”玦同君眯起眼,仔细将松宁的长相记在心里。他笑道:“见面什么时候也不晚。松宁先生何妨下船一叙,不要让局势变得剑拔弩张。”玦同君前方的两个年轻人格外英气逼人。两人一左一右,各持一柄绣着红色长缨的长戟,在视线一片凄凉中,红缨冉冉飘动,成为阵前唯一的一抹亮色。他两人紧盯着异乡人的一举一动,显然是负责护卫玦同君的安危。“代行者有什么意图,在下也并非一无所知。如果是为了劝导我们离开下界天,在下只能遗憾告知,目前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不可能的事。”松宁的声音回荡在沙滩和近岸的海面上,虽然并不尖锐,却毫无转圜余地。玦同君与松宁的立场对立,性情却有相通之处。透过并不明朗的光线,彼此一照眼,已经明白今天的局面,非战无以罢休。“既然如此……本人谨代表琼天殿,邀请诸位,到敝地一叙!”左右两个年轻人闻言,似乎已经等候多时。此刻他们共同抬戟一挥:“众人听令,两翼行阵!”在他们身后的,一支训练有素的、胸前悬佩一抹红绸的队伍立刻动如风过叶动般,井然有序向两翼排开,再变作三层错落阵型,霎时将近岸包围起来。“东方世家的子弟,果真都是人中龙凤。”律定墨负手站在玦同君身后,一并掠阵的同时,对这支近日才刚刚抵达下界天驰援的东方世家援军颇为称赞。这支队伍据说是缘于东方诗明先前与象日观主的某项协议,由东方世家履约派兵的。他们本是打算前往江梁城,但恰逢玦同君计划出兵,当即率人相助,果真义薄云天。而此刻在船上向下观望的松宁等人,此刻继续发话。“看来,下界天是要决心与上周天宣战了?”松宁的语气似乎在按捺着什么情绪,既像激动,又像战栗,让人捉摸不清,只感到一阵诡异。玦同君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他朝背后护卫着的下界天土地微微侧目,转而正视向松宁:“宣战……不是已经开始了吗?”蓝色的蝴蝶还未触碰到他的后颈,便化作水一般的晶莹散影。有这位深居昇平天,不露痕迹的妖媚奇女,刚刚发生在夜晚江梁城的熊熊战火,已经传递到了这片苍茫的海岸。“哦……”松宁对于他们的情报传递速度有些意外,但这一点并不足以撼动他的计划。“你们目前势单力薄。快些下船吧,我们的人,不希望等你们太久。”玦同君仍然保持着一贯的态度。他的目光变得凛冽,将谈判的空间压缩。“恐怕不行。”这次,另一个声音从松宁的背后,冷冷传来。松宁并没有说话,直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