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挡在所有族人面前,刀尖指向金亮的天幕。 可那枚金箭的威力是如此恐怖,先是击碎了他手中的弯刀,紧接着射断了他的盘角。昏耀听见自己凄厉地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都被那股巨力扯飞到半空。 剧痛充斥了神经,天旋地转的视野里,那金箭尤不减势,照亮了深渊的天穹后,消失在远山尽头。 砰! 少年魔王摔在地上,又弹起来,就这么滚出去十几丈远。 众目睽睽之下,在祭坛上拖了出长长的,触目惊心的一道血迹。 金光褪去,云层失色。 天穹回归黑暗。 昏耀挣扎着想爬起来。他尝试了一次,摔倒了;又一次,仍然失败;第三次,狼狈地勉强支起身。 忽然,他发现所有魔族都用惊恐而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 父亲、母亲、祭司、族人……没有任何一个魔族上前扶他,没有任何一个魔族开口说话。 角。 终于有魔族开始窃窃私语,他的角。 角,角,他的角,人类,人类,快看他的角,人类,角,他的右角…… 不知哪个魔族跳了出来,形容疯癫地指着他:“人类射断了他的角!!” “魔王被人类射断了右角!!!” 黑发红瞳的魔族少年怔愣地坐在祭坛上,坐在自己的血泊里。他成了深渊有史以来第一个,耻辱的断角魔王。 那天,昏耀差点没能从自家部落的祭坛上活着走下来。 魔王被人类射断盘角,简直是奇耻大辱,当场就有好几个疯了的家伙要杀他。 第二天,神神叨叨的祭司断定断角魔王不详,要杀他。 第三天,早就嫉妒他觉醒了血统的兄弟姐妹落井下石,要杀他。 第四天,首领觉得部落里养一个断角的少年魔王,供着也不是,不供着也不是,左右为难还丢脸,也要杀他。 第五天,父母深夜落泪,说这孩子反正废了,不如睡梦中给他个痛快,头颅献给首领,说不定还能换点赏赐。 在深渊,命太贱了。杀死一个魔族,和扯断一根野草没什么区别。 昏耀在部落里失去了容身之地,只能拖着重伤之躯,孤身流亡。 支撑他活下去的,唯有仇恨。 他想着天外的金发少年,没日没夜地恨着,恨着,恨着。 于是被绝望的泥淖吞没了也爬起来,被埋进尸山血海里也爬起来。 整整七年,魔王在深渊的暗火与风霜中重生。 可是现在呢? 马车咯噔咯噔,铜灯吱呀呀。 现在,断角魔王坐在摇晃的车厢里,抱着自己毕生的仇人,静静地回忆着当年。 当年的兰缪尔,真美啊……真美啊。真的弄丢了吗,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他现在似乎不再恨了,他只是还想再看一眼兰缪尔挽弓的样子,不要被狂暴的黑焰包裹,而是化作烈烈的光明太阳。 “兰缪尔……” 黑暗中,魔王沙哑地脱口而出:“你想念自己的法力吗?” 这句话才出口,昏耀就惊醒了。低头一看,幸好兰缪尔睡得很沉,没有听见。 魔王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他闭上那双红眸,靠在车厢上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完了,自己真的完了。 这一夜,昏耀没有睡。 清晨时分,瘴气向四方涌动的时刻,魔王的军队回到了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