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民要回来了!”
某辆还有一年多就会停产的上海牌轿车上,穆思远的表情非常难看。
“什么!?”
穆大小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父亲,要不是这话是由穆思远口里说出来的,她差点以为这是谁在搞恶作剧了。
“怎么可能!?这还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王叔叔现在的地位这么稳,公司下一届领导班子的名单也正式提交了上去……王兴民经理他怎么可能回来?他回来后又有什么职务可以安排给他?总不可能跟张文顺一样,随便弄一个新科室就把他打发了吧?”
穆丽雅语速飞快,连珠炮似的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虽然钻探公司下一届的领导班子名单只是刚刚正式提交上去,至少要等個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得到上级的回复和任命文件;但一般来说,像钻探公司这种孤悬他省,效益又好的单位,只要名单报上去了,上面基本上就没有不批的道理……更何况今年钻探公司出尽了风头,西南石油局那边就更没有道理就这份名单提出什么异议了。
因此,除非那位王总肯跟张文顺一样不顾忌自己开山老祖的身份,愿意从一个小小的科室负责人开始做起,否则真的没有什么合适的岗位来安排他……个人声望是个人声望,组织纪律是组织纪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穆思远听到自家女儿抛出来的这一堆问题,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雅儿,你太小看这位老王总的能量了!”
轻轻地捏了捏眉心,穆思远扫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会堂:“虽然我和你王叔叔一直认为,那位老王总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掌舵者,在管理和协调方面也委实称不上多有天赋……事实上,在西南钻探总公司当副老总的这几年,那位老王总始终没有顺利把那个副字去掉,也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但问题是……你架不住他资历老啊!”
说到这,穆思远语气里写满无奈:“你要知道,这位老王总是西南钻探一公司的缔造者……而钻探一公司每年贡献的钻井深度和石油生产量,占据了西南钻探总公司石任务指标的七成还多,比身在广西的二公司和身处滇南的三公司加起来的产量还要多一倍……甚至就算在西南石油局里,钻探公司也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大将。”
“更何况今年钻探一公司在三产项目这一块做的风生水起,在吸纳家属就业和效益这一块更是把西南石油局的一众兄弟单位甩的连背影都看不见,钻探一公司的份量就更重了……其实光这一点,就足够这位老王总吃一辈子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当初钻探一公司在齐鲁油田开发大会战时,那敢打敢拼,悍不畏死的做派,在把一众齐鲁兄弟企业彻底比下去之余,也得到了上层领导的喜爱和重视……要不然,部门里就不会专门把这位老王总叫道帝都去,询问他对于钻探一公司未来发展的看法了……这分明就是想要送他一场泼天富贵嘛!”
“虽然当时这位老王总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傻愣愣地表示钻探一公司继续钻井打油就可以了,全然没有借机争取政策,发展石油化工全产业链的意思……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傻到近乎憨直的表现,让部里面的领导觉得这位老王总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掌舵者之余,却也多了一份对他的喜爱;”
“这也正常,不管什么年代,这种没什么心眼和贪念,但又敢打敢拼的悍将,总归是更会被领导喜爱一点的。”
“事实上,这些年来,齐鲁油田无视于钻探一公司西南单位的事实,始终没有在勘探和钻井生产指标这块卡他们,甚至在如数完成当年生产任务后后,还会在下一年适当在生产指标这块松松口,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我和你的几位叔叔在指挥部里帮着说话,更多的其实是来自于部里一些领导的暗自示意。”
“我不知道这是领导们究竟是爱屋及乌,还是想要给那位老王总保留一线香火和老本,但不管怎么样,那位老王总在部里面的人脉关系之良好,却是肯定的。”
虽然穆思远嘴上说的是猜不透领导的想法,但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领导如此照顾那位老王总,以及暗地里给钻探一公司不断松绑是为了什么。
因此听到自家父亲简单地捋了一下因果后,穆丽雅顿时猜到了一些东西:“父亲,你是说……钻探一公司提交上去的那份名单,可能会有变数?”
穆思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是可能会有变数,是一定会有变数!”
下了一个肯定的结论后,穆思远有些烦躁地摇开了一缝车窗。
等到刺骨的寒风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了些许后,穆思远这才解释道:“今天在省里参加晚会的时候,在某位文化口的领导嘴里听到了一则消息;”
“1月内参的首刊已经在紧急印刷和配送中,明天一早,便会出现在各国企和事业单位对应级别的领导案桌上……而钻探一公司和你王叔叔的名字,则出现在了头版的位置上……小雅,虽然你没有真正地看过内参,但你应该很容易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与高参不同,内参虽然同样是由帝都某个高保密级别的印刷厂来刊印,但却不需通过特殊渠道当天抵达全国各地;而是会通过专门的物流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