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程非渝吃的那一口,狼吞虎咽。
如果吃的不是慕斯蛋糕,而是在咬一根坚硬的骨头,场面一定非常血腥。
程非渝明显是在冲动的时候做冲动的事了。
他平时在公众场合是很注重外在形象的,颜面不容有失。
他咽下慕斯时,不是饥不择食,而是慌不择路。
他心动了,所以心乱了。
南筱给他递纸时,他的心绪还没有平复,接纸的手微微颤抖,随后抬手马马虎虎地在唇上擦拭了一下。
由于擦得太过用力,只感觉唇瓣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他忽然反应过来,他吃了南筱吃过的东西。
他们间接接吻了。
程非渝像是发现了惊天大事一样猛然抬眼,乌黑的双瞳直勾勾地盯着南筱。
假使他的目光有杀伤力,眼下南筱已经被他殷切的目光贯穿了。
南筱不明所以,茫然问他:“怎么了?”
程非渝此刻心乱如麻。
他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无需她刻意挑逗都会心浮气躁。
程非渝的脸色很难看。
他知道现在的神色落在南筱眼里很莫名其妙。
他实在在她面前呆不住了,把装着慕斯蛋糕的杯子往桌沿上一磕,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旋即夺路而逃。
南筱望着程非渝仓惶的背影心觉好笑。
她镇定自如地重新端起程非渝放在桌上的蛋糕杯,旋转了一圈,仔细端详。
奥利奥的饼干屑被程非渝一口吞掉,慕斯也被他吮吸得只剩下三分之一。
本该文雅地用勺子舀的点心,居然弄得像被饕餮啃食过一样。
她不知道程非渝吃东西为何这样着急,也不懂得他为何会落荒而逃了。
转念一想,还当真让她想通了。
程非渝也就是身形高大了些,行动生猛了些,但他的思想相当纯洁,本质是纯情处男。
各种意义上的。
想到这里,南筱弯唇笑了起来。
她垂手,本欲顺势将吃剩下的蛋糕杯扔进脚边的废品桶。
——没人会在这样盛大的场合将残余的慕斯吃得一干二净,放在铺了金丝绒布的台面上也有碍观瞻。
可她不知怎的,忽然想到程非渝质问她为什么要把他吃过的慕斯丢掉的场景,不禁失笑。
她将没吃完的蛋糕杯原封不动地摆回程非渝离开时放置的位置。
还是就放在这里,等着清洁会场的保洁来收拾吧。
以前她是不想招惹程非渝,现在是不希望他不开心。
南筱放下蛋糕杯后,忽然有阴影从身后袭来,将她的大半个身体笼罩在灰暗的色块里。
身后有人来了。
察觉到这点,南筱缓缓回头,对上了孔笙风的视线。
那双丹凤眼眯起来像极了雪狐的眼,比海还深,让人见了有种瞬间沉入海底的错觉。
“好久不见。”孔笙风微笑着说。
他的微笑不是和煦的,是带着微妙的侵略性的,一点点蚕食你的胆识与气魄,让你平白觉得低他一等。
他的身上有人在收获了巨大财富以后表现出来的自信和从容。
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慌张,然后不紧不慢地拿出普通人连一条都没有的、无数条应对策略。
而你面对他的责难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没去和他打招呼,他倒是不请自来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如今他们的家底相近,迟早还会在别的场合见面的。
南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她不信邪,不信自己真的会无路可退。
她坦然迎上孔笙风的目光,嫣然一笑:“好久不见。”
见不同的人就是要区别对待。
有的人值得真心换真心,有的人多和他说一句话都嫌浪费生命,有的人则是不可能坐视不理。
孔笙风不配得到她的好脸色,但她无法当众发作,吵起来给别人的观感不好。
孔笙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南筱的胆识和魄力不减反增,越来越让他挂怀了。
他浪迹花丛,厌倦了四处流连,午夜梦回,唯一让他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个女人了。
今日重逢,孔笙风很是兴奋,挑眉问道:“留个最近的联系方式,日后好联络?”
南筱从来没这么庆幸过自己已婚,回以核善的笑容:“联络就不必了,毕竟我已是有夫之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