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关城在夕阳馀晖中愈发显得破败,象一头老朽的巨兽,静静趴伏在燕山与渤海之间。
城墙的灰色看上去黯淡无光,多处垛口明显有破损未修,角楼上的旗帜耷拉着,关门上方“前屯关”三字的朱红描色都已经淡得看不清了。
女墙上隐约有稀稀拉拉几个巡逻的士兵,关门紧闭着,门前有关外行商留下的车辙印。
“这里还能正常通行,果然并无防备。”
古及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自信地做出了判断。
派出的斥候也陆续回报。
“关内炊烟稀疏,估算守军不超过五百之数。”
“关墙上重型弩机多有锈蚀,未见整备迹象。”
“渤海方向未见水师战船巡逻。”
一切迹象都表明,山海关确如情报中所说那样,守备废弛,兵力空虚。
古及奴脸上有了笑意。
“都说大武皇帝精明狡诈,在本王看来不过如此,竟真的将重兵投去了那狗屁龙兴关。”
身旁一群将领附和大笑,有人已经跃跃欲试自荐:“王爷,让末将领认直接冲关吧,这么个破落地方半个时辰就能拿下了。”
军中参谋冷静建议:“过了前屯关还有冷口关,总归是不能连续破关的了,咱们连续疾行,儿郎们也累了,不如今日先扎营歇下,明天养足了精神一鼓作气杀过去。”
古及奴观望了一番四周地形,冷笑道:“想来傩咄也该到古北口了,莫要忘了,咱们虽是联手,但谁先入关便能抢得先机,多占好处。”
这话一出,一众将领顿时来了精神,也没人感觉累了。
他们在白山黑水的老林子里蛰伏那么多年,终于能有机会杀入中原了,自然是要多抢些好东西的。
于是众人当即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
古及奴抬手一挥,下令。
“全军整备,即刻破关!”
军令落下,大军很快动了起来。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响起,黄昏暮色中,前军已经冲出,每十人一组抄着云梯上前。
前屯关头上那几个守军象是见到了鬼一样,当场大惊失色,慌乱奔走。
警戒锣声随即响起,但也是凌乱的。
关下的女真人见到上方大武守军那副惊慌忙乱的样子,都忍不住张狂大笑了起来。
激越的鼓声中,一架架云梯已经搭到城墙上,第一批登上云梯的女真冲锋队如猿猴般灵巧,嘴里咬着钢刀,眼睛放光。
攻城队的后方是整齐的箭数组队防备着,骑兵也预备好了冲锋。
而古及奴带来的大军正在全数逼近过来,只等破城开门的那一刻。
城头上的慌乱景象给了他们必胜的信心和勇气,然而当冲锋队终于踏上垛口时,却全都僵在了那里。
他们的眼前整齐地排列着一队大武士兵,每人手中持着一柄他们从没见过的敞口火铳,那一个个象喇叭花似的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笑眯眯的抬手打招呼:“欢迎光临。”
郭溯,大武天机营预备干部,永宁侯预备接班人。
现在正预备开枪。
话音落下,他的手也随之落了下来。
紧接着城头上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霰弹枪的枪口中密密麻麻的弹丸喷射而出。
刚刚登上城头的女真勇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接连轰了下去。
这个距离的霰弹枪是无敌的,他们从城头上落下时身体已是千疮百孔,喷洒的鲜血在半空中绽放着一朵朵鲜红的花。
城下原本还在嬉笑的女真人顿时象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个个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
古及奴也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中计了,关内有准备,速速散开!”
大武最强的就是火器,现在是火枪,接下来想必就该是火炮了。
此时此刻扎堆在一起就是等着被炸飞的命,这是傩咄曾郑重告诫过的,也是十几万胡人用命换来的经验。
城下在短暂的混乱之后迅速调整队形,都尽量拉开与同伴之间的距离,而古及奴也被亲卫护着急速后退。
然而想象中的火炮没有出现,刚才的火枪就只有那么短暂的一轮。
古及奴略作沉吟,眼睛忽的再次亮起。
“不对,城上有守军,但必然不多,火器也不足。”
他望着那破败的城关,当机立断,“他们没火炮,投石车箭塔上,砸!”
古及奴冷静坚定的指挥很快将慌乱中的女真人安抚住了,前方箭阵立刻有组织地连续仰射,后方则在飞快组装起一个个庞然大物。
很快,沉闷的轰隆隆之声传来,二十多台投石车和数个庞大的箭塔被推了上来,大军也随之整体向前缓缓推进起来。
而在这时,战场东边的山林内,正有一支队伍悄无声息隐藏在其中,伏在最前端的两人还在小声争论着什么。
“啧!怎么来接应的会是你?”
说话的是李思纯,眼神中斗志昂扬,只是在看向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