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羽并没有作声,也静静回望她。
夜幕漆黑,只有墙上的一盏壁灯亮起,昏黄的光打在她的侧颜上,让她看起来比白天多了一丝温暖,精神好了不少。
“醒了?”霍斯羽说道。
“嗯。”祁六珈移开了目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在?”
“怕你没人照顾过来看看。”
“看着看着所以就睡着了?”祁六珈看着他眼底微微青黑的眼圈,还有下巴冒出来不及剃掉的胡茬,心底闪过一丝不该有的心痛,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道:“夜深了,你还是回家睡吧。”
“你很不愿意看见我?”霍斯羽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她这般冷淡的态度。
“是。孤男寡女在这里,很容易惹人误会的,更何况我的身体根本没什么大事,我根本就不需要留院。”祁六珈扭了头,看着不远处飞舞的窗纱说道。
“呵。”霍斯羽双手交叠,坐在沙发上,低下了头冷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讽刺,“祁六珈,对着我说什么孤男寡女这样的话,你不觉得你矫情了一点儿?”
“……”
祁六珈自然是知道他在暗示一些什么,她今天一整天都不自在,呆在这处充满了回忆的病房里总好像在强迫自己剖析已经过去了的过去,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想要不想起都很难。
她觉得霍斯羽对她很残忍,她也觉得他应该是想忘记过去的,因为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恨意,以及悔意——
后悔和她在一起过。
她当时出了车祸,住的是这间病房。
她那时候已经读了一年的大学了,读的也是舞蹈系,中国舞,已经得到了学校中国舞舞团的首席,前途本来是无可限量的,业内也有不少知名评论人说中国舞舞团以后都会辉煌很长一段时间,因为祁六珈是一颗不可多得的苒苒新星。
更难得的是,她还这么年轻,才19岁,可塑性极强。
然而一场车祸毁了她的后半生,不仅无法再跳舞,就连走路都成问题。
那时候她伤得真的很严重,在这之前她曾经试过去考国外的艺术院校,她的父亲本来不太赞成她一直跳舞。跳舞太过高强度了,而且是吃青春饭的,跳到一定年纪其实也够了。
虽然她并不认同父亲的说法,但还是采取了比较折中的方法去报考国外的艺术院校。
那时候霍斯羽已经在读大二了,两人并不在同一所大学里,甚至是说离她十万八千里。这也是双方家长所想看见的,祁昭总觉得霍斯羽在高中的时候带坏了祁六珈,是以对他的印象一直好不起来。
就算两人上了大学,对他的印象也依然没有改观。
她在出了车祸之前已经收到美国罗德岛设计学院的录取通知,问她是否要前往入学。
祁六珈也是很认真在准备这个学院的考试,这个学院特别难进,她当时也没有想到自己能进去,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还一度纠结了很久,还想着要不要告诉霍斯羽这件事情,没想到后面就出了车祸了。
而她当时是通过佟皓知道其实霍斯羽最近也在准备英国的留学,毕竟他的本家就在英国,不回本家看几下像是说不过去。
祁六珈得知他即将要留学的消息心中不无震惊,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将这样的消息告诉他了。
她也没有自己出了车祸的消息告诉他,他那段时间特别忙,两人又离得远,十几天都联络不上一次,她认为等他们的感情真的淡了,就找个机会和他和平分手。
19岁的祁六珈已经学乖了,也学得精明了,不会再像最初的时候那样直接一条信息过去告诉他要分手。
以霍斯羽这般骄傲的人,哪会容许别人对他说出“分手”二字,就算是,也是他对自己亲口说出吧。
是以她一直在静待时机,等有一天合适了,她才真正告诉他。
然而,不等她等到那一天,他便从佟皓的口中得知她出了车祸的事情,那时候祁六笙的状况也非常不好,几次进出icu病房,而祁昭却是在国外分身乏术,根本无法回来。
祁六珈看着自己弟弟几次挣扎在死亡线上,心里是揪着痛,恍然又好像想起自己母亲死亡时自己的无能为力,她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也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悲伤和惶恐,但是心里是隐隐害怕,她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那么无力。
直至霍斯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好像看到了一线曙光。
明明他不是医生,更不是救世主,然而就是他的存在,只要他存在,她就会莫名觉得心安。
他陪她度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包括陪她治疗,陪她康复,陪她一起陪着祁六笙熬过那段艰难绝望的岁月,直至最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快要过期了,她的入学日期逼近,她觉得她自己真的没什么可以回报给他,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然而,之后的一切,才是她人生真正的起点。
她原以为他会放弃,会忘记她,然后真正地纵情声色,成为一个真正的富家子弟,但是,并没有。
现实给她一个狠狠的耳光,他们再次相逢。
“你是不是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