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听闻李惟俭很是贬损了尤三姐一通,三姐儿更是险些投井自戕,凤姐儿顿时快意道:“下贱骚蹄子,死了才好呢!”
眼看李惟俭面上恳切,知其说的不是假话,凤姐儿心下气恼稍稍纾解,蹙眉叹息道:“也就是他,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身边儿拢!”
李惟俭压低声音道:“尤家人算计着呢,不然为何偏偏趁着琏二哥外出时闹出此事?凤儿若不信,尽管打发人查一查,这事儿少不得是内外勾结,才传扬开来的。”
凤姐儿白了其一眼,道:“我又不是蠢的,尤嫂子什么心思当我不知?她倒是好算计,知晓自己个儿是个见不得光的,干脆谋算着让两个妹妹进门儿。呵,痴人说梦!”
李惟俭摇头道:“这事儿拦是拦不住了,便是闹到老太太跟前儿,只怕你也不占理。”
“我——”凤姐儿顿时气急。
李惟俭赶忙道:“知你咽不下这口气,可也不能气急之下中了人家的奸计,总要顺顺当当生下孩儿再计较旁的。”
说话间,李惟俭探手揽住凤姐儿的消肩,另一只手握住凤姐儿冰凉的手儿。凤姐儿挣了两下,见挣脱不开便任凭李惟俭抓着。
李惟俭又劝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者……你与贾琏又真个儿有什么情谊不成?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那尤二姐若老老实实的,过了门你还乐得自在呢。”
凤姐儿被李惟俭摩挲着心下痒痒,咬牙啐了一口,道:“呸!到时可算遂了你的心思了!”
李惟俭笑道:“我什么心思你还不知?要我说,这劳什子二奶奶让她去做就是,你跟了我,保准比以往还风光。”
凤姐儿有些心乱,嘴上却道:“凭什么?我才不让!”
进三步、退两步,李惟俭顺势道:“不拘你如何打算,孩儿要紧。听我的,这阵子先去我那香山园子产育,免得再遭了旁人算计。至于往后你要如何,我都不管。”
凤姐儿啪的一声拍开咸猪手,没好气瞪了李惟俭一眼,心下思量半晌,这才点头道:“也好,只是如何与老太太说?我去了园子,家中——”
“三妹妹不是管家管的好好的?算上坐月子,不过三四个月光景。到时候我再请两个妥帖的御医,可不能因着孩儿坏了身子。”
凤姐儿被温言抚慰得心下熨帖,这才松了口道:“好,那我过会子就去寻老太太。”
“你不好劳动,我看还是我去吧。”
又略略温存了一会子,李惟俭赶忙起身,领了红玉与平儿往荣庆堂而去。
此时荣庆堂里,尤氏照旧攥着帕子啜泣不已,贾母气得连连拄着拐杖道:“孽障,孽障!国丧家孝,琏儿怎地这般不知分寸?”
邢夫人在一旁劝说道:“老太太,要我说这事儿……也不怪琏儿。凤丫头太过欺负人,这爷们儿在家中吃不着,可不就要往外头去找食儿?也亏得是二姐儿,这要是品行不端、奔着钱财来的,说不得就得逼着咱们赔上一大笔银钱。”
贾母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大丫鬟鸳鸯紧忙过来为其顺气。
尤氏便哭道:“千错万错都是我那妹妹的错儿,老太太也知,二姐儿没什么心计,蔷哥儿怂恿一番,琏儿花言巧语哄骗一阵,她稀里糊涂的就应了。”
贾母还没言语,当日宁国府情形,老太太又不是眼瞎的,怎会不知那尤氏姊妹是个什么玩意?
只是略略回味,贾母顿时便听出尤氏话中隐隐的威胁之意。如今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只怕早晚外头都会知晓。国丧家孝之际偷偷娶了外室,说不得还有了身孕,这贾琏的爵位还想不想要了?
邢夫人又劝说道:“老太太,此事合该遮掩下来。不然,丢的可是咱们贾家的脸面。说不好听的,若果然闹到御前,怕就不只是丢脸的事儿了。”
贾母闻言叹息一声,开口道:“你们也不用替琏儿辩驳,就是那混账的错儿!也罢,事已至此,回头儿我亲自与凤丫头说说,总不能真个儿让二姐儿流落外头,惹人闲话。”
话音落下,尤氏赶忙起身跪下给贾母磕了头,待起身隐晦与邢夫人对视一眼,二人均心下暗喜不已。
正待此时,大丫鬟琥珀入内通禀:“老太太,俭四爷来了。”
“哦?快请。”
尤氏起身,慌忙与邢夫人对视一眼,两女都心下惴惴。虽不知凤姐儿与李惟俭有私情,可明面上二人关系亲厚,这李惟俭忽然到来,说不得事情就会有变!
思忖间,李惟俭已然领着红玉、平儿入得内中。
李惟俭抬眼扫量邢夫人与尤氏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忧心忡忡朝着贾母拱手道:“老太太,晚辈又来叨扰啦。”
“好好,”贾母顿时换了个脸色,强笑道:“玉儿这几日可好?”
“都好,海淀不比京师,总是凉爽几分。又临近各处海子,昨儿我还领着玉儿去钓鱼了呢。”
贾母顿时真心笑道:“玉儿看着极守规矩,可老婆子我知道,她啊,实则最跳脱不过!”
略略说了几句闲话,李惟俭看向尤氏与邢夫人,禁不住讶然道:“珍嫂子怎地哭了?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这——”尤氏瞧着贾母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