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回应,渊神子可还满意?”她字字如淬冰凝霜,寒冽得似要穿透皮肉直刺灵魂,以最刻薄的言语碾碎他的伪装、摧垮他的心防。但她依旧无法捕捉到对方眸中的波澜。她明明已如此冷漠,如此疏离,如此毫无留情的讽言甚至手中之剑,还抵在他他脆弱的喉间。
他的眼睛,为何竟还是如此温暖,温暖的仿佛能直接映入魂底。心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的融化。她一次次的警觉,一次次的遏制,但不过瞬息,那种从未有过的心魂触动感便再度袭来象是眸中隐于魂底,被忽然唤醒的本能,无法理解,更无法阻止。她于永夜神国醒来,于世间最初的记忆,便是神无厌夜。她早已习惯了寒寂与压抑,但生命中也不乏温暖神无幽鸾,神无冥雀,她的两个姑姑总是对她温柔以待,是对她的宠爱,更因她们本性便是如此。
随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行进,她逐渐发现自己的异人之处,她的五感,似乎有着超脱常理的敏锐,她的眼睛,仿佛能直接窥破人的内心,“看见”
他人所不能窥见的情绪。但她从未见过如云澈这般的眼神。从不知道一双眼睛竟可交缠如此复杂,如此浓重的情感如生死离别之后的失而复得,如寒夜孤星终于撞入温暖星河,如尘封千年的古镜骤然映出熟悉的容颜那眸底翻涌的情绪也太过浓稠,浓得仿佛化不开失却时的蚀骨思念,也盛不下重逢时的震颤狂喜。
自他们在这灰暗的禁域相遇,他就始终这般痴望着她,一双黑眸深邃如墨渊,却又亮灿得似是隐着两簇不灭的星火。那星火里,有小心翼翼的试探,似是怕眼前一切只是镜花水月;有失魂落魄的恍惚,似还未从长久的魂殇与痴妄中回过神来。更有倾尽山海也不愿再放手的缱绻他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倾月,你不需要再试探我。我是这个世界上,你最无需试探和防备之人,因为我永远都不可能再伤害你。”依旧如温和如风的声音,那目光紧紧缠着她,似乎想用视线将她的身影牢牢缚在他的魂间。
话语落下,他忽然手捂心口,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动带会带出大片的血雾。抵喉的剑尖瞬间向后撤动数分她手上的动作竟是先于了她的意念,似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数道玄气在云澈的身上缓慢流转,终于稍稍稳住了他的伤势。
神无忆凝眸看着,唇间之言依旧冷漠而讥讽:“原来你也会怕死。”
“怕,当然怕。”云澈努力调整着呼吸,声音带着重伤下的沙哑与虚弱,每一个字都象是从齿缝间挤出来,却是那般清淅,那般坚决。
“我大概,是这个世上最怕死的人。因为如果我死了若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你会痛断肝肠;更因我若是死了,我的故土我们的故土,将永陷不可预测,不可抵抗的厄渊。”他的眼神,折映着朦胧的柔光,又透射着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决绝执心。
神无忆嘴唇微动却是未能继续说出刺魂之言。
“倾月,我知道,是神无厌夜要你杀我。杀我的理由,是我在伊甸云顶之上,刺动了她为人所负的伤疤,而这里,毫无疑问是再好不过的杀我之地你不需要承认或否认,现在的我,对你毫无威胁,就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我只求,你能予我一些时间,听我说完接下来的话。”神无忆未动未言,唯有寒眸冷视但至少,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离开。
云澈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一些,他轻吸一口气,缓缓而语:“我非梦见渊,而云澈是我真实的名字,而你,名为夏倾月。我们,是于十六岁那年,在流云城成婚这个世界,没有流云城,因为,它存在于我们的故土。”
神无忆:“”
“你说自己是个自私凉薄之人,我想,你这种自认为的凉薄,或许是因你的身体与灵魂,都在排斥着这个世界。”如微石落潭,这句话,让神无忆的眸光似乎晃过一瞬的涟漪。
“我明白这种对世界的排斥感。而这种排斥,正是因为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我们的故土,正是此世之人世代向往,如今已即将踏入的‘永恒净土’。”云澈之言,说给任何深渊之人,都无疑是字字惊世。神无忆神情未变,也未有打断他,就这么冷漠的盯视着,倾听着。
“我们的故土没有渊尘,却有着无数的翠木繁花,有着数不清的种族与大小世界,世界的颜色,生灵的数量,要胜过深渊不知多少倍。但,天地灵气的丧失,让故土的玄者修为无法突破神主境。”
“深渊之人一旦踏足,故土万灵将全部沦为待宰羔羊。脆弱的天地法则,也会因无法承受半神与真神的力量而衍生无数的灾难。”
“这也是我,到来这个世界的原因。”
他说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直视着神无忆的眸光,所有的情绪,也都毫无保留的映于眼波。
神无忆淡淡开口:“你想说,你要阻止净土与神国进入永恒净土?”
“对。”
“就凭你?”
“对,就凭我。”
他回应的毫无尤豫,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