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对世界有鬼这件事心存怀疑。准确来说，他是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他极力避免去想起这些。
让他感到庆幸的是，黎云似乎没有家人。警察没有找到他的家人，公司这边留存的信息也没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
他现在坐在床，不由自主地去回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忽然变得极度不安起来。
他没有多想鬼的存在与否，只是觉得自己可能是心存愧疚，才梦到了黎云。
等待什么呢？
周平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
周平更觉得不安了。
但在此时此刻，周平觉得这事情并不单是生者的事情。虽然他和黎云只是不熟的同事，可他是黎云生前最后接触的人，还有可能是黎云死后唯一看到的……
他两腮的肉抽了抽，像是要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安慰自己。
“没有家人”、“身后事”、“尸体”、“警察”、“凶杀案”……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得知那些处理方式的，但搜索下来的结果证明他没有想错。
这样算是有人处理黎云的身后事了吧。警方也会调查他的死因。可能查不到……怎么可能查到呢？也未必查不到吧……或许那种开玩笑的“龙组”、“调查局”真的存在呢？会查到的吧？
他很快看到了其一条页标题，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
“……有些柜子规格是只能放一个人的，现在挤了两三个人……虽然是冰柜，但也只能保存一段时间，这个柜子里的存放了两年多，已经发生腐烂了……”
周平看到这一幕，身体又颤抖起来。
周平的耳畔仿佛想起了黎云呼唤自己的声音。
他可能真的在叫自己……
他还看到了别人的讨论。和他有一样疑问的人并不在少数，但也不多。
在各视频站搜了半天，他才找到了有字幕的一版。
周平的卧室开着灯，但他看着这纪录片的时候仿佛要被吞进黑暗。
周平看着那平地一块块标记着年份的小牌子，忘了呼吸。
死者是不知道这些的。
周平这样想着，但这样的想法变得越来越飘渺。
他好像又听到了黎云的呼唤声。
推荐列表都是刑事纪录片、犯罪纪录片。
他的闹铃响了。
周平茫然地望向窗户。
他如往日那样起了床，换了衣服，在家吃了早饭，和父母道了声再见，出门班。
公司也没发生什么变化。
“……你问那个黎云？”还算相熟的同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之前好像是找过吧？我记得那谁还来问过我们。刘哥也问过我们。”那个同事思考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来，“哦！对了！好像是刘哥跟我们说的，他父母去年……应该是去年吧？大概是去年的时候，车祸还是什么的，去世了。他直系亲属都没了。”
这个答案不算他意料之外。他之前虽然一直逃避，但在这家公司工作，总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其他亲戚也没有了吗？”周平又问道。
周平想到了那一块块代表死亡年份的小牌子。
人死了之后，要注销很多信息。
这代表着他们公司的hr可能知道更多的情况。
周平前段时间的态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他立刻去找了人事那边相熟的同事，打听了黎云的情况。但他得到的情报大同小异：黎云的父母死亡，他没结婚、没孩子，他死了之后，他的手机无法打通，其他联系方式也都处于无人接管的状态，他的身后事有没有人办理，公司一无所知，只是按照章程给他办了离职，单方面终止了他在工作的信息。
人事这边知道的情况是这些。
如果黎云是在国家性质的单位工作，或许单位还要给他办丧事。
周平谢过了同事，离开hr这边的办公室，进了无人的楼梯间。
这是当时负责黎云那案子的警局的电话。
当时那通电话讲了些什么，周平已经记不清了。
姨妈、表哥的事情，还有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张鑫茜，还有黎云诡异的死亡……
他是那么恐惧，几乎是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处理表哥他们一家的丧事。
他赶走了张鑫茜，刻意遗忘了黎云的死。